2010/09/14

請勿捎來絕望


Palais de bourse,「交易聖殿」,羅馬式圓柱,三角頂,拱頂圓窗,階前的女神石像衣著雕飾極其精巧。這是仿希羅文化的新古典主義,推計建造時間或在十九世紀末。

我在心裡隨意編了這麼一句話,連自己都不知道真假。或許光是這一句話就是漏洞百出的外行眼光。我怎麼知道呢?這一切也可能全都不是真的。

邊打趣說自己很快就要開始做黑工了,邊思考著究竟要拿什麼去對付眾人避之為恐不及的警察單位,也不時回憶起自己這兩年多來有多少日子都是在不可思議的幸運與意外之間擺蕩。有時會想,或許我只是在不停地逼迫自己感受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這句話的荒謬,然而久了,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抵抗或僅是沈溺其中。我仍然笑著,知道自己的意識深處總會瘋狂追尋一切受傷害的機會,一旦成功了卻又悻悻然詛咒命運,毫不誠懇地展示自己一命闕然。不管支持得了多少人格,總是咬著牙彼此相對,企圖扯開嘴角擠出嘲弄對方的微笑。自己成為看見自己的鏡子,因為自己從不曾逃離自己,最誠實的姿態也就是最無趣的重複拷貝自己假扮始終困於內心的諸多性格。當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卻更明白自己僅能從這裡看見唯一可信卻深知絕不可能的真實。

如果這一切或我行將離去,我怎麼面對自己複製出來的自己?我是這樣活下來的。單純將是終結自身的預言。

還可以走到什麼地步?想像裡的身體已經步上聖殿的梯階,另一個走上毀滅,幸好因此大部分的我都得以警醒地留下,尚且能推陳出新迭有驚喜。假扮的蛇已經爬上咽喉,親暱地舔舐,在長髮下捲起,安眠,而後善意地假扮著咬囓。我讓恐懼走向自我毀滅,但畢竟什麼也留不下來。

真實的必然持續地枯死,虛幻的必然沉默著繁茂。

偷空看了幾篇自己從前的文章,一切都已經不大對勁,無論有多麼讓人傷逝。最自由的人格,帶著獰笑,聲稱是最後的勝利者。但是我卻還在,羞赧地反省自己為甚麼還不消失。而我若不在,又有哪來的勝利,何必管什麼自由?看到弱不禁風的,都格格吃吃地笑起來了,隨著風聲搖擺不曾稍歇,我猜應該是在聊天吧?不是我認識的語言,那麼也許是法文也未可知。

我知道我並不認識真實,因此我也知道自己無法認識其他的靈魂。如果所有靈魂都是虛假的該有多好?如此一來便只有我是真實。

於是真實也可以成為最無用的東西。我們試著彼此親吻,但最好的時光已經過去,我們說不出口,只好再推兩個性格朝向毀滅,才好安然地獰笑著面對。安不下心,因為自我已是死物,有心亦不得安。

只是,萬一這一切全都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