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想,除了至今仍是一個謎題的某篇文章,除了紀錄她在捷運局(前誤植為文建會)一役中英勇拍門的身影之外,好像沒有為這個朋友寫過什麼東西,反而常常寫一些讓她覺得很無聊的政治議題。
直到她用「?」寫了一篇文章,我才又想起這之間畢竟有著的關聯。多虧阿潑想起當時慕情用「?」築起的防衛壁壘,我是連當天喝什麼酒都忘得乾乾淨淨了。只記得當天自己沒有太多疑問,乏力地詮釋彼此發言的角色,簡而言之,便是喃喃重複別人的發言,因為我知道自己的立場不大對勁。
忝自出身於田野風氣最盛的社會系之一,我從來就不敢認真以田野調查做為研究設計的主要基礎,卻又選了個以田野做來簡單太多的題目,看在別的同學眼裡總是奇怪。事實上我也不曾實際思考過,只覺得自己不該做不能做。直到某天同學意外在席間問起原因,才在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許多,彷彿已經存在很久的原因。我說,一來我太容易跟見面的人發展出友好關係,而且自己容易深陷其中。我畢竟相信,田野研究若要對學術負責,必須實施背叛和疏離的行動策略。如果我連這都做不到,走進田野只是徒然增益自己的人生經驗而已。再者,我在觀察時所收到的訊息太過繁複,不只是語氣敘述表情姿態,甚至空間歷史個人生命等等脈絡都會自動地不停地全部浮現一再修正。這樣的我一旦進了田野,倘若僥倖不被自己累死,也會因為累積的細節量過多,導致研究瑣碎難以導出結論。
相對地,慕情的在場,實際上就是一個帶著與我類似的限制,卻不僅勇敢地走進了田野,甚至堅持數年不棄的身影。這樣的狀況下,我又怎麼可能對任何「?」產生回應?
而其實,我覺得當場的「?」,不管怎麼看都是一種復仇。
政治裡很少提到復仇,但是總有許多其他的,諸如反抗、革命、批判、輪替之類字眼漂移在與復仇二字無比曖昧的粉紅色力必多空間之中。也就是說,當人們想靠政治來復仇時,總先祭出大是大非,再把復仇偽裝成不小心順帶提起的副作用。真正驅動這類政治議程的苦難經驗和意識,於是也不停地向潛意識沈落,終成不可言說的信仰。
在萬千政治脈絡橫空交錯的當下,願意保住誠實的人,自然只能以不斷的「?」來回應。這是對過度喧嘩卻無所用心的世界的復仇,也是對在虛偽世界前停步思索利益好壞的我們的復仇。
而這個以「?」復仇的人有點好處,不同於人們慣於用傷害來補償自己的眼淚,她總是以眼淚來抹去既成與未成的損傷。旁人不停努力埋藏著,她卻向著最貧瘠的地塊行去,勤耕不懈,翻土撒種,期待在下次節氣降臨後滿載收成。只是貧瘠地界永無止盡,寥寥身影再多努力,所改變的看來總是那麼渺小。我們眼看著無邊荒地,滿腹羞愧地一再遠離。背對著循理念前進的人,看來就像是拋棄了他們一般。
親愛的胡慕情小姐,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總要肆無忌憚地對妳付出這麼多期待。這些信任不是為了增添妳的責任,而是標誌出妳在這個空間裡的潛能有多麼巨大。在妳所在的地方,也已經協力建起這麼多全新的可能性。事已至此,對於世界,其實妳是該不甘願,但那又怎麼可能呢?
3 則留言:
可惡的劉瓦力,你讓我哭了
還有,是捷運局大門,我沒有得罪那麼多部會...|||
喔...沒關係啦反正RSS都發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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