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1/19

感受性的壟斷政權

很久很久以前,在歐洲,有一群瘋子把政治和美學連作夥,提出政治美學化和美學政治化的概念。他們之中親左派(當時左派還跟共產主義很有關係)的反對法西斯主義(當時法西斯還跟右派很有關係)政治美學化的宣稱,親右派的相反,另外一些人則宣稱要「為藝術而藝術」。(範例

在今天,我們好像脫離了共產主義(的魔掌),反省著法西斯主義(的歷史),也好像有了一個「為藝術而藝術」的(後現代?)社會。

不過,事情並不完全是這樣的。


//被隱藏的片段
由施明德帶隊,在台北車站與凱達格蘭大道上巨大的群眾往返運動,對許多人而言,至今仍然是巨大的驚嚇╱壯美記憶。有人說那是法西斯,有人說那是共產黨,看來好像有同一批人買帳,充分表現了在當代對於這兩種歷史脈絡的混同與符號化的恐懼效應(誰說只有未知才帶來恐懼?)用表淺的符號知識來投影自身社會,所得到的就會是一個只有表淺符號知識的社會形象。

勿忘九一一。九一一發生了一個難以命名的現象,衍生成為巨大的政治知識與行動體系席捲全球。美國發動戰爭,戰爭中死亡的軍人已經超過了九一一死亡的冤魂,不計戰爭另一方長久以來受到海珊政權、美國侵略、聯合國禁運等等造成的傷害;以色列對周邊國家強化軍事鎮壓;全球各地發生名義相關的炸彈事件;恐怖份子╱反恐戰爭成為全球的統一感受符號,台灣陷入無法勝利的語藝戰爭(恐怖份子究竟是大國中國,還是小國台灣?)。

關於台灣,我們有相對較小的問題。

簡言之,就是紅黃藍綠橘的問題。政治問題。

在一個可以用共產黨和法西斯成功指責政敵的社會裡,我們卻從來未曾脫離,而只是強化了這種感受性的壟斷。

譬如,將陳水扁指為台灣本土政權的道成肉身╱台灣政權墮落的象徵;或將蔣經國視為台灣所謂黃金年代的指標人物╱威權復辟的記憶對象。這種無聊的宣稱,就像是總統玉照成為藍綠攻防的無聊把戲一樣,不但是政治美學化(國家英雄的道成肉身),同時也是美學政治化(紅綠藍色系、汙名化、符號意義單元限定)的操作成果。比起以往,我們較為成功的是操作手段的深化。這也是為什麼紅衫軍所引起的恐懼╱壯美效應不得不在瞬間在習慣使用藍綠識框辨讀的台灣公民之間高度分界,而注目的人群越廣,甚至因此翻攪出舊的,還未解決的古老分化框架(統╱獨、民主╱共產、左╱右、左統╱左獨)識讀。因此拉扯出來更大更深的矛盾問題。無論是就倒扁╱反倒扁的陣營而言,都是成功的政治美學化╱美學政治化操作。(在向陽的地方穿紅衣的提議為何失敗?)

但我們沒有動力革命、沒有動力轉型、甚至沒有動力公開討論試圖解決問題。所以翻攪出來的矛盾儘管夠深夠全面,也只不過成就了極化對立的論述本身,強化了整個感受結構的必然性與獨斷性。

因此,政客汲取利益的泉源,並不是那些淺薄飄搖的指責,而是更基本的,感受性的壟斷。

這當然也不是新東西。所謂論述霸權的隨制(arbitrary)性質,便是一個企圖壟斷感受性的問題(如國民黨時代三合一敵人的精彩鏈結),相對而言,反霸權亦以隨制的效果爭取反抗的機會(思考三合一敵人如何因此結盟成就民主化事業)。

價值論述在裡面並非決定性的奪權因素,由於霸權與反霸權的鏡象結構,導致使用同樣語言武器的雙方,都必須為自己尋找到決定性的正當性意義。「反抗」就是這個正當性意義的全部。不須多言,台灣無論是獨立運動、統一運動、左派聲明、右派聲明、執政黨論述、反對黨論述(更極端地,台灣發展受中國打壓論述,中國何嘗不在發展台灣獨立運動傷害民族情感),全部都將自身所持的論述與感受性型塑成為受害的、含冤的、被打壓的、受陰謀覬覦的構成。

這絕對不是說在政治型構裡的反抗意象全屬虛構。相反地,我們應該認知到,整個政治結構藉以建立的基礎,正是以受壓迫-抵抗-因此必須急迫自我成就的發展意象。這也是班雅明所提出的國家緊急狀態之常態性的論法:

「被壓迫者的傳統教導我們所存身其中的『緊急狀態』並非例外而是常規。我們必須常伴著這個洞察來達成歷史的概念。如此我們應能清晰地了解到我們要提出真正的緊急狀態,這也將強化我們對抗法西斯主義時的位置。法西斯主義之勝算的一個理由是,藉進步之名,其敵人視其為歷史的常態。認為我們所體驗之物在二十世紀「仍然」可能的驚詫並非哲學性的。這種驚詫並不是知識之始-除非撐起那種知識的歷史觀點已無法撐持。」

-華特‧班雅明,「論歷史哲學」(1940年春),Harry Zohn英譯,
由我翻譯並加粗體。括號為英譯文所有。

當然,這段文字來自左右派的感受性還截然分立的1940年。當時由於政治議題是相對清晰的問題,所以美學政治化比起政治美學化(去政治化)要更具有進步的意涵。如今之世,或由於訊息已經如維希留所說,已經藉由社會的加速而徹底退化成刺激物;或就像巴特所提出的政治神話學,符號意義的鏈結已經成為大眾社會的感受性問題(當然維希留的刺激物理論也由此而來,但台灣社會的發展究竟存在哪個層次難以辨明),總之政治符號已經徹底以美學感受性的框架翻譯完竣。政治符號成為一種生產性的符號。在上位者說得越簡單,在下位的支持者反而越能夠藉由無所不在的意義隨制鏈結生產出更多論述。關於政治的論述看似增加了,但是在多種霸權結構及其對反物所形成的複雜鏡象世界裡,更多的討論只是為了如何自我鞏固與反霸權論述完善化而產生。彼此的映照又強化了各別群眾的感受性之壟斷。發展之完善,甚至同樣的符號神話都可以導致不同霸權的不同解譯。

幾十年後,藝術終於近乎成功地逃逸了。接下來是什麼呢?

5 則留言:

anarch 提到...

哇塞

不是說這裡只放碎碎唸的短文嗎?
沒看過密度這麼高的「短文」……

我自己最大的問題,好像就是停留(擱淺)在感受的抒發,我也知道這樣子問題不小(搔頭),不過要改善……難度很高!

不過,美學和政治的交媾,用想的就很銷魂啊~

瓦礫 提到...

要不是那麼銷魂,也不會一百年了大家還在拼命念他們的書啊XDD

這些主要還是隨想,說密度高的話,其實不如說是我想到什麼就寫什麼,所以造成溝通障礙...

以前在學校進行殘腦活動的時候,我們有一個說法,個人分享的經驗或感覺,就努力往對社會結構的認知裡面去找相關的說法。長此以往書寫就會越來越容易。

重點還是「長此以往」吧。不管在文字的哪個領域,多寫絕對有多幫忙啦。

匿名 提到...

有人說歷史創傷只能超越不能原諒,有人說不原諒不遺忘只會使社會一直停留而無法向前進,有人說要遺忘與原諒可以但是要先記得,然而記憶本身永遠是一個回溯性建構而總是有著幻見與創造的成分,那麼我們又該如何透過記得而遺忘與原諒,從而邁向未來呢?國家機器統一做成並散布那個集體記憶?

瓦礫 提到...

目前的轉型正義論述可能是由於受到公共性的政治規則所限,並不可能完整地去面對型塑記憶的權力這個問題,只能負面地以拋棄某些手段作為聲稱,結果不得不容忍刻意利用這些負面宣稱偷渡的正面價值(譬如國家意識的教育散佈),我認為,是論述缺陷的無奈。

問題是,那種轉型正義的論述也並未奪權,從公共領域的任何立場出發來攻擊都只會比這個虛弱的論述更虛弱,甚至因為兩者的連結而拖垮,造成更離譜的論述掌權。這是我們的缺陷的無奈(同時是極端份子精明的勝利)。在我看來,也只能等待那個論述掌權,承受那個知識權力型構直到一段歷史之後,才有真正可以質疑的空間。

匿名 提到...

【公司名稱】
民主進步黨 族群事務部

【工作職缺】
轉型期正義專案研究員

【徵求對象】
法律、政治或社會人文系所畢業
曾參與人權工作者尤佳

【工作內容】
1.相關議題之文獻蒐集、彙整
2.會議紀錄、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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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地點
民進黨中央黨部(台北市北平東路30號10F)

【工作時間】
早上9:00 ~ 下午6:00 週休二日
2007.即日起至7月底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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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議

【聯絡方式】
請將履歷表、自傳傳到ethnicdpp@gmail.com
民進黨族群事務部 02-23929989*371李小姐




嗯,民進黨要徵人研究轉型期正義耶,不知道轉型期正義與轉型正義有沒有什麼異同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