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2/08

蔣(章)孝嚴和龍應台教導我們的事

再次見到這位上蔣下章立委愚蠢的發言,本來就想笑過就算。不過回頭想想自己的文章,似乎從來沒好好念過這些今天所謂深藍,以往所謂忠黨愛國之士的說法。像這種已經死亡的語言有什麼好念的呢?當然可以,畢竟死亡的語言仍然是整個社會的問題。

另一方面,長期受到統治者所疑慮,而受到部份中產階級歡迎,常被擁護統治者反對,蒐集前三項正面效應但仍然從未得我信仰的龍應台,在中國時報上發表一篇文章,認為馬英九不應為了道德潔癖不顧對台灣前途的責任感。我大概可以了解在她那個文人核心的價值裡,是自認為什麼樣的層級來說這些話,只是這些話對我也沒意義,另一方面,看許多痛心疾首的言論,我一樣覺得好笑。

不過我想,或許這裡面是有些什麼可以說的。

//被隱藏的片段

就理想的論述型構,或理想的政治理念型而言,這些日子所謂「去蔣」的政治行動:收起銅像、改中正名、重整中山廟等等,不只是一個無聊的行動,甚至夠不上一個具有任何意義的政治作為,稍微操作,也就可以翻覆一切意圖和宣稱。把這種行動稱為去納粹化,或政治時期的轉型正義,究竟是什麼意思?別忘了,任何國家都需要我類概同的想像,任何共同體都需要不嚴謹的歷史追溯與劃分。這些行動留給我們什麼?我們熟悉各朝各代的帝王將相、人民英雄、革命先烈、思想導師;我們不斷回憶功臣名將,在電玩和小說裡消費操演、在歷史裡演作閱讀、在廣場立起銅像,在課堂上褒貶史事。單單去掉一個蔣家,成就的了什麼?就算是陳光興宏大的去帝國理念,你如何消滅每一個英雄,如何臆想所有在封建的、道德的、壓榨的、甚至父權的、奴役的社會體制「之內」消費弱者的那些所謂英雄?你如何消去?你如何提出一套綱領來回應在個人生命中去法西斯的問題

我相信沒有人辦得到。在那個層次裡,帝國的想像無所不在,國族的榮光無所不在,父長的驕傲無所不在,專業官僚的理性霸權也無所不在。有哪個從共同體必須創建的前提出發的烏托邦能解決這個問題,請給我看看。

如果我們活在這樣一個世界裡,毫不在意去法西斯的諸多問題,卻在那邊大聲嚷嚷(針對蔣氏威權體制的)轉型正義是為當下政治最優位的議程,這種缺陷的正義,為什麼值得相信?

相對而言,我們又是依據什麼質疑蔣立委?又是依據什麼質疑龍前局長?用這種大談A卻抹消A'的論述,行嗎?

政治是不斷的戲局(有人不大精確地稱為妥協),記憶與遺忘、發言與沈默,這些都完全屬於同一層次的操作。我之所以不曾寫就任何直接批評過往威權體制的文字,是因為自認對於當時的脈絡不會寫得比諸多前輩更好;我以為可以透過對價值的支持來延續對民主化的認同。顯然並非如此。民主化被強烈的唯名企圖綁架,已經死亡的擁護語言當然就樂得跳進來胡攪,這裡面究竟該體現什麼價值?大家都開始能朗朗背出一串,但是拒絕討論這些價值的內涵。政客驅動這些企圖的心態更為險惡,假稱多元,實則充滿政治霸權獨斷的共同體。這種企圖一旦浮現,何止威權復辟,簡直成了威權思想樂園。龍應台不認識法西斯嗎?但是她卻堅決創作自己狹隘的未來學,活生生是希特勒千年帝國的思想再現;本土意識的實力中堅不知道蔣經國與疾風嗎?什麼本土政權不能倒,不要更換舵手陳水扁之類的言論,與動員戡亂意識下的國家緊急狀態有何區別?如果我們只是把霸權結構倒轉當成最高原則,而不顧內裡的價值與邏輯不受侵害;那麼今天蔣孝嚴和龍應台的失勢,不過就是政治鬥爭的失敗而已。我同意這種人總是很可笑,但那不代表我就會認真看待另一邊自以為嚴肅崇高的政客。

又談到轉型正義了。我對創建地域共同體的戲局沒有參與的興趣,不願多提這個話題。底下引用傅柯去法西斯的摘要,譯文出自上述連結:
這種生活的技藝反對所有法西斯主義的形式,無論是已在的或正迫近的,並配合著一定數量的基本原則,在我欲將此巨著轉為日常生活的手冊或導覽時願摘要如下:
  • 從所有一元的與總體化的妄想中解放政治行動。
  • 藉由增殖、並置與分裂而非分劃和金字塔式階層化的手段來發展行動、思想與慾望。
  • 撤銷對舊有負面範疇(法律、限度、去勢、匱乏、空缺)的忠誠,這些都受西方思想長久以來奉為權利形式與近用真實的聖物。傾向正面與多樣的,差異多於制式,流動多於一致,機動的層次多於系統。認定遊牧而非定居才具生產性。
  • 不認為要當一個好戰者必須悲憤,儘管我們與之戰鬥者可鄙至極。正是慾望到真實的連結(而非其逕入再現形式的撤退)才持有革命性的力量。
  • 不使用思想為政治實踐找到真理之根據;也不貶斥政治行動是為一種賭注,一種單線思考。運用政治實踐作為思想的強化器,並運用分析來增生政治行動之介入的形式與領域。
  • 不求回復哲學定義下個人之「權利」的政治。個體是權力的產物。所需者是藉由增生、換置與互異之組合來「去個體化」。團體必不可是統整階層化個體的有機紐帶,而是去--個體化永遠的產生器。
  • 不可傾心於權力。

2 則留言:

匿名 提到...

我同意,"去除自我心中的法西斯主義"是一個重要的議題,然而,去除了自我的法西斯,並不代表法西斯主義不是一個社會底層意識、或是結構上的問題,把解決問題的方法,限縮在個人,這不但放大了、或浪漫化了個人對社會結構的影響力,也低估了社會結構對個人能動的制約能力吧...

瓦礫 提到...

對,不過這裡重要的問題不只是關於去或不去法西斯的個人,另外也關於那些抱持著自己可以扭轉結構、甚至透析未來的妄念的個人們。

至於關於整個法西斯化的問題,這些當然都不是完整的解決之道。